sasuke的喜欢LOFTER乐乎

校园动漫时间:2024-04-28 02:10:50点击:33

2020第九期樱贺吧刊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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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闯进了一个女人的世界,一开始,你只是新奇,同情,冲动。后来,你发现你所给予的一点点温柔,是她得到的全部的爱。你开始迷茫了,因为你过去不知道这种被一个人如此需要着的感觉。”

“不是同情啊。这是爱。”


(一)

M市香川区发生了多起恶性杀人事件,凶手手段极其残忍,颠末媒体大肆报道后警视厅压力很大,这几天加派了警力不断调查。

隔着一层玻璃,上条薰盯着里面在接受证言抽取的新被害人,无声地吸了口烟。

这位被害人叫春野樱,女性,职业是医生。这天晚上值夜班,回家的路上成了这位变态杀人狂下手的对象。在将近到公寓门口的小路上和凶手进行了搏斗,万幸中遇见了正好巡逻颠末的警车,是唯一一个从凶手手中逃脱的受害人。

被扶着坐上警车的时候这位受害人还惊魂未定,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没过多久却又镇定下来,甚至在警方提出先送她去医院时谢绝了,要求先接受调查。

现在她坐在椅子上,冷静自若地回忆所有有关凶手的细节,已经有不少旁观的刑警在心底发出赞叹。

这位被害人妆容寡淡,五官却极其清艳。瘦削的身体被一件长长的米色风衣包裹,里面是V字领的白色毛衣,垂首饮茶时锁骨微微凸起,细腻的肌肤在审讯室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软玉般的光泽。

一头半长的粉发有些纷乱,嘴角也因为搏斗的原因破了一块,就像风雨中被吹打过的栀子花一样让人吝惜。

上条薰有些明白,为什么警视厅如此戒备的现在,那个杀人狂还会忍不住出手了。

“我包里装了防狼喷雾,在发觉他跟踪我的时候就一直拿在手里。但是没有用,他很强壮,动作很快。根本没有给我第一时间反应的机会。”

“他想捂住我的嘴,我咬了他的手,但他戴了皮质的手套。”

“我大学的时候在跆拳道社混过一段日子,学了些基本的防身术,拖延了一会时间。后来为了逃跑,我连鞋子都脱了,还把包摔在他的脸上。这两样东西后来都被他带走了。”

“一开始被跟踪的时候我想过报警,但怕是我自己弄错了。”

“他穿着连帽的卫衣,戴着口罩,天很黑,我没有看清他的脸。”

……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未婚夫。”

由于受害人的配合,调查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依旧没有获得什么凶手具体的五官样貌,警视厅还是大受鼓励。上条薰一边让手下人整理材料,一边让人接洽那位所谓的未婚夫来警视厅接人。

“你很勇敢,春野小姐。”上条薰摁灭手中的烟,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才进去和结束询问的受害人握了握手,“如果前几位受害人能像您一样保持冷静,说不定也还会有生存的希望。不过警视厅之前就公布了这位杀人狂的相关信息和作案区域,您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还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之后会派人保护您,希望您能配合。”

“没问题。”

“春野小姐,”上条薰忍不住笑了下,“真是冷静地让人不得不佩服呢。”

作为一名工作了十几年的刑警,上条薰见过很多遇到小偷都会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完全没想到会有差点死在杀人狂手中还如此镇定的受害人。

大概到底是医生,和死神直面不过是家常便饭,连他们这些刑警也没有可比性。

春野樱也只是笑了笑,不小心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又重新抿起薄唇。

被害人的调查已经差不多了,已经是深夜零点,上条薰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场的痕迹调查、对犯人画像重新进行侧写,重新锁定范围,调查四周有效监控录像……但由于被害人还在这里等人来接,她只好吩咐手下人去做事,她重新去泡了两杯咖啡,递到春野樱面前。

现在她似乎彻底放松下来了,和上条薰对饮一口咖啡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上条薰注意到她两手交握,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挲着戴在左手上的一枚铂金戒指。

人在不安和害怕的时候再怎么掩饰还是会有些自然地小动作,关乎天性和本能,从中汲取勇气和安全感。

看来倒是和那位未婚夫很是恩爱的样子。

但这种特殊时候居然放未婚妻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男人,上条薰心中却有些不满和疑窦。

看了看面色沉静的被害人,又自嘲笑笑,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的职责是保护好受害人,以及,抓住凶手。

没过一会儿,春野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对上条薰道,“您是不是在陪我不必这样的,上条警官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我自己等他来接我就可以了。”

上条薰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便听见一个冰凉又低沉的音色,“春野樱,过来。”

上条薰回头看去,是一个五官精细漂亮地像是电影明星的赤发男人。

他淡红色的眸子像是块没有杂质的玻璃,说话时眉枝悄然不动,显出几分不可接近的冷漠和矜傲。

那句“春野樱,过来。”也几乎没有任何柔软和温存,甚至听着有几分不耐烦。

上条薰不自觉皱紧了眉头,“您是哪位”

男人身后跟着的两位刑警道,“上条警官,他说他是被害人的丈夫。”

上条薰哑然,回眸去看春野樱,却见后者已经放下手中的咖啡站起身来,主动走到男人的面前。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抬头对着男人的眼睛,“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地快。”

上条薰在旁边眉毛皱地更深了。

赤发男人抬手伸出拇指轻轻蹭了蹭春野樱嘴角的伤口,被后者伸手挥开,从刚刚开始一直沉着平淡的语气竟有些负气和委屈,“笨蛋吗别碰,很痛。”

明明刚刚还面不改色地喝了好几口滚烫的咖啡。

赤发男人扬了扬眉,“谁让你瞒着我又去上夜班我是不是要把你关在家里你才能老实,嗯”顿了顿,又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你鞋呢包呢手机呢为什么不先去医院”


春野樱自己也垂下眸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丝袜站在白色瓷砖上的双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先回家吧。我好累。”

男人冷笑一声。

上条薰却慢慢收回皱起的眉头,刚回头对手下吩咐找一双鞋过来便听见男人薄凉声色,“不用。”

说罢把春野樱的大衣扣子一颗一颗扣好,然后竟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位警官,”男人已经转身似乎才想起来什么,回眸时长睫微垂,目光冷漠,“我们可以走了吧”

上条薰定定看了他一会,微笑,“当然可以。”

已经后半夜了,风很温柔,吹过来的质感像是鲛纱轻雾从脸上轻轻拂过,警视厅的暖气开得过了头,经此一吹春野樱清醒了一阵,又慢慢在男人温暖的体温中重新昏沉。

他没有打车,还态度颇为倨傲地谢绝了警视厅派车相送的好意。抱着她在寂静无人的人行道上一步一步走着,一言不发。

春野樱在他怀里缓缓睁眼,入目的是他线条精细的下颔,看不见他的表情。她看了许久,才慢慢启齿,“明天有个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了,我实在走不开,本来已经跟科长说好明天不加班了。除了嘴角这个伤以外,胳膊也很痛,头也很痛,身上好多地方都很痛,但没什么大问题。鞋子逃命的时候和包一起扔了,后来好像被那个变态捡走了,手机在口袋里,没电了。”

她把他刚刚在警视厅问她的问题记得一清二楚,并且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作答了,但还是好半天都没有得到一个字的答复。

就连那平均有力的步调,也没有一丝变化。

她等了一会,抿了抿唇,轻声道,“蝎”

路过长椅,男人顿了一下,先把她放了上去,然后站在月色中无言地看着她。

他很高,春野樱坐在椅子上几乎看不见他被夜色覆盖的表情。身上穿得黑色大衣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料子很轻,风吹来的时候被吹得发出阵阵声响,而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把那些风全部挡住。

她每每看着这样的他,总莫名地觉得心慌。

他身上总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气场,好像和她不属于一个世界,好像会随时消失离开。

马路对面是某个公园,夜色中依旧点着用来指路的藏地灯,光芒冷漠朦胧,照亮一片寂寞绚烂的月季花丛,一直延伸到这条路的止境。这里已经算是偏僻,没有任何行车和路人颠末,他们在一片寂静中沉默着,就像是电影中的画面。

“现在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感受”他终于启齿了,薄凉的声色有几分喑哑,眼珠的红变成深沉的褐色,“你不是很害怕吗刚刚抱你的时候还在发抖。”

“……”

春野樱低下头,眼泪流地让她自己都猝不及防。

她伸手抓住男人在风中摇曳的风衣一角,缓缓向前额头抵在他身上,再微微向上就是心脏的位置。

“是,吓死我了。”刚启齿就是梗咽,她咽了口气,颤声道,“被他抓住的时候,我认为我确定要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认为要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他一只手揽住她,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黑暗中那张漂亮又漠然的脸阴沉得不像话。

(二)

作为一个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医生,春野樱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的病人。

“VIP室新来的那位病人,听说是春野医生负责的,是不是真的很帅听说很多小护士都争着去给他换药。”

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正在整理手中的病例笔记,钢笔用了太久,有些漏墨,稍一停顿就在雪白光滑的纸面上留下一点晕染的黑。

“赤砂之蝎长得确实可以。”顿了顿,又道,“太漂亮了,走到哪去都有点招人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能让你这么夸那一定是真的了,唉,下次找机会我也去看看好了。”

她没有答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开始认认真真地整理手上的东西。

去VIP病房检查的时候正是黄昏。

她抱着病历本推开房门,男人正站在窗边不知看些什么。金光渲染的晚霞像是副色泽饱满的油画,他盯着窗下不知看到了什么,色淡如水的薄唇略略勾起,凉薄又讥诮。似是听见了动静,他手撑着窗台偏过头来,红色的头发搭在眼前,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也能被他穿出张扬的感觉。

嘴角的弧度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却泯然讥诮,看清她的脸时只剩几分兴味。

“是春野医生啊。”轻飘飘的声线,轰然瀑布般砸在春野樱耳边。

她“嗯”了一声后让他坐下,开始为他检查伤口。

与外貌极其不符,他的职业是大学教员,住院的原因似乎是为了保护学生参与了某起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右臂被裁纸刀划出了一个大口儿。

那是接近神经末端丰富的手臂内侧,春野樱知道换药的时候会有多痛,可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每次都不动不叫,甚至在她抬眸时缓缓勾唇,目光中透出几分戏谑。

春野樱用纱布重新包扎好伤口,又随手把他喝空的水杯重新倒满热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待两天您就可以出院了。”

“那怎么办呢。”他竟微微皱了眉,有些犯难的样子,“我还有点事,不想离开这里呢。”

春野樱拿着笔在病历本上做记录,闻言眼都没抬,“这里是医院,您在大学是教临床医学的吗”

“那倒不是,”男人声音里藏了笑意,“我是教哲学和艺术的。”

“……完全看不出来。”


她认为他不过在开玩笑。

第二天为他检查的时候,却发现他本已结痂的伤口居然突然裂开恶化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是人为的。

对上他不认为意的表情,她沉了眉眼,敬语都不带了,“你神经病吗”

“我真的在这里有事,暂时还不能走。”

“什么事”

“嗯”

“你告诉我,我考虑考虑,也许可以帮你做。”

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男人脸上总是漫不精心的笑容似是消失了一瞬,淡红色的眸子变得冷漠至极,在他那张精细漂亮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残忍的意味。

虽然只是一瞬,但她却觉得,那应该就是他真正的模样。

在那一瞬过后,他垂眸看着她手中的病历本,掩去所有冰凉眼神,缓声道,“春野医生是帮不了我的。”

“因为我,喜欢上春野医生了。”

“留在这里,就能每天和你在一起了啊。”

骗子。

无声地在心中吐出这两个字,她从病床上坐起来,自认为面无表情,却不知素白的两颊一片绯红。

他身体似乎是异于常人的。

春野樱做医生以来,从没有见过自我愈合速度这样逆天的人,两天后,那道可怖的伤疤又开始有结痂的趋势。于是第三天,春野樱检查的时候又发现了重新裂开的伤口。

“……”她直接死掉病历本上的前两页纸,道,“不用再这样做了,我替你保密。到你想离开那天为止,你的伤不会愈合。”

他一怔,放下手中捧着的一本晦涩难懂的哲学书,带着金边眼镜的眸子微笑时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那就多谢春野医生了。”

“我怎么会在床上”

“你看病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记得”他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纸,淡声道,“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就抱你到床上来了。”

她猛然抬头,“你的伤”

“啊,早就好了。”他把书放到腿上,动了动那只胳膊,对她笑得有些嘲讽,“你每天这样看着我,我就算想做什么小动作也没办法啊。”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下来后悉心帮他把被子和枕头重新整理好,踌躇了一会后问,“要给你重新换一床被子吗”

她一早就知道他是有洁癖的。

“春野樱。”他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下颔轻轻放在上面,音色在一片温柔的昏黄色灯光中蛊惑般的低柔,“我说过我喜欢你,你好像一直都不相信呢。”

“你自己相信吗”

“和我约会吧”

“自己都不……你说什么”她停住,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枕头一角。

“我后天就出院了,后天晚上,和我一起吃饭吧。”

手慢慢松开。她不动声色地捋平所有褶皱,站起身来,对着盛着夜色的玻璃整理睡乱的头发,“我后天晚上要值班。”

“那就请假。”

“我为什么要为了一顿饭牺牲这个月的全勤奖”

“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

而不是,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春野樱看了看漆黑的玻璃镜面中的自己,无声地扯出一抹笑,“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没有反驳。

后天晚上是个雨夜,她穿上了一年四季都不见得有几回机会穿上的白色长裙,做了精心的妆容和卷发,独自在餐厅一直等到打烊。

雨越下越大,她打不到车,于是蹲在餐厅的廊檐下躲雨。

这一幕倒映在某个男人赤红的双瞳里,就像是一只无人认领的猫咪。

他下车,撑着一把伞走到她面前,抱歉说得毫无诚意,“抱歉,我来迟了。”

他并非在情场上一清二白,他认为自己会挨上一个巴掌,然后他们之间就算是告终了。

可她只是抱着膝盖,抬头看了他一会后,颤颤巍巍地起身,轻声问他,“吃过饭了吗”

他没有回答。因为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他甚至微微沉了眉眼,抿起的唇角冷漠至极。

她把手中一直拿着的袋子递给他,他注意到在她蹲着的时候即使裙角湿了也不在意,而是把这个袋子一直护在怀里。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也许是装了整座城市的霓虹灯的缘故,在那一瞬间明亮灿烂,“你说你喜欢这家餐厅的甜点,我给你留了一份。”

在车边,他拿着伞和甜品,腾不出手,于是让她伸手进他的口袋找车钥匙。

她的手刚伸进去他外套的口袋,他却突然松开了手中的所有的东西。

“你……”她刚开了个口,便被堵住了唇。

他搂住她的脖子,在雨中吻得忘情放肆。

……


……(懂得都懂)

于是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去洗澡。

浴池里水温正好,她坐在里面昏昏欲睡,高度紧张后又极度放松带来疲惫感,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他转身拿毛巾时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不起啊,你送我的项链我放在包里,也被他带走了。”

“所以不是说了不用再考虑我的感受了吗”他反手握住她。

“……”她闭着眼睛无声地笑了笑,“那可以给我买新的吗”

“看你以后的表现。”他转过身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用手背揩去她眼睛周围的水痕,“困么那就睡吧。”


(三)


赤砂之蝎拉开窗帘,靠在窗台边静静凝视了一会。

窗外树影婆娑,风从窗隙间灌进来,他眯了眯眼,这家私人医院的全貌尽数倒映在他清透的眼睛里。

有急色匆匆抱着孩子从车里下来的年轻夫妇,有独自推着轮椅在花园里散步的白叟,一对年纪不大的情侣在门诊部的门口争执着什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拿着病历本或推着车面无表情地来交往往……他略一观察,就确定了便衣的人数,无声在心里嘲笑。

这项刺杀富豪的暗杀任务是富豪的一位私生子来委托晓的,而他很不幸,在假期中被召回执行这项对他来说几乎有些无聊的任务。

富豪生前树敌无数,到了末路之时似乎也猜到有人不会让自己善终,于是狡兔三窟,就连他入住这家医院的情报,也还是雇主提供的。

而这家私人医院规格很高,就算是那位私生子也不知道富豪入住的具体病房。

于是他随便弄了个伤寻了个由头,在这里的VIP病房住了下来。

第一天他就接到了一位同伴问候的电话,一脸冷漠地听着对方幸灾乐祸的笑声混着电流传过来。

“查到位置了吗还要待多久啊唉,怎么办,要不把整个医院都炸了吧”

“你很闲”

“闲啊,我当然很闲,我又没有被抽去做任务。”

“……”

“老板,”同伴憋住笑,发出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你可是最没有耐心的啊。”


是啊,他是最没有耐心的。

所有漫不精心的笑容,研究复杂冗妙的哲学和艺术,都不过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敲门声很轻,他在这之前就已经注意到来人,于是从容不迫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身微笑,“是春野医生啊。”

好在他在这里找到了新的乐趣。

年轻美丽的医生小姐,有着不自知的天真。她所有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眼神和口气都在他这里无所遁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利用起来便轻车熟路。

他有些着迷于她言行相诡时的故作冷漠,恼火动怒时的冷言冷语,看到他重新撕裂的伤口时、不自觉皱紧的眉头。

在她对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他把她读得一清二楚——

父母早逝,靠社会接济长大,决意成为医生是因为父母是病逝,没有亲人和朋友,和身边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却还是欺骗自己勉强融入周遭的一切。

第一次付诸喜欢这样的感情是对自己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产生了兴趣。

多可怜啊。


她夜晚的巡查干扰了他的行动,于是他索性在给她的咖啡中下了迷药。掐好时间在她醒来之前回到病房,捧着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静静地读。

她从没有发现过,甚至一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被叫醒后会默不作声地帮他热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而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所以每次都是在她走后倒掉。

住了一段时间后他几乎在她身上发现了新的、找到耐心的方法。

好像只要看着她,躁郁至极的杀意就会潮水般从心中退去。

找到目标的具体病房后,他制定了完美无瑕的暗杀计划,却得知她也是那位富豪的主治医生之一,他决意动手的那晚,正是轮到她去照顾那位富豪的时间。

于是他反常地提出了一个一开始本不打算履行的约会。

不过是出于同情。

他在心里这么想。

他知道她对自己有好感,却也无法衡量这份好感的分量。因为他这张脸才色授魂与的女人不在少数。他一开始也认为她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这场约会她不来,那么他这个恶魔也算是仁至义尽。

当夜,他乘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那间这段时间以来被严防死守的病房,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借窗外惨淡的月光冷漠注视着床上垂垂老矣的男人不断抽搐。他应该是想叫的,但喉咙被彻底割断了,所以只能发出濒死时断断续续的气音,脖颈处泉眼般不断喷涌出新鲜滚烫的血液,浪费了他的假期和这么多时间,这一刻是应该多欣赏一会的。

鲜血很快把整张床单都染红了,滴滴答答地顺着垂下的被子一角落在冰白的瓷砖上。

他想起,虞美人。

在法国,夏季山峰之上会开满这种死别之花,宛如蜿蜒而上的地狱之火,燃遍人间。

看着一旁昏睡的、他不认得的一个小护士,又想起此时大概果真请假前去赴约的春野樱。

“真听话啊。”他喉咙深处发出愉悦的低笑和呢喃。

他割下一枚手指作为信物时,再次想起的却是《悲惨世界》中的句子——

“她把虞美人串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阳光照射下像火一样红得耀眼。”

暴雨来得很突然,他摘下手套放进车里,漫无目的地开了一会儿后仍没想好要去哪个酒吧自酌一晚庆祝完成的工作。

心中的躁郁突如其来,并没有因为任务的完成而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

人不是经常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吗

像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或者把一个重要的人丢下了。

并且你不确定错过这次,还能不能再找得回来。

因为感觉到她的身体接近他时在微微颤抖。

因为她看着他时的眼神太过明亮,和他说话时的语调太过迷人。

或者,因为她伸手在他口袋里摸钥匙时差点摸到了那枚作为信物的、死人的断指。

再或者,管他什么来由。

人没有什么高级可言,饿了就会吃饭,渴了就会喝水,困了就会睡觉。

于是他索性不管,决意顺其自然。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她像普通人一样,在一起同居很久了。

她对他深信不疑,而除了信任和爱,他也予取予求。

是夜,虫鸣声凄厉幽长,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手插在口袋里,踱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到郊区一处平房的门扉下。

四周是空旷寂静的田野,冷黑的夜色中风声像女人痛苦时的尖叫或大笑,这座孤零零的平房就像恐怖电影里主角冒险时会颠末的鬼宅。门前一盏昏暗的彩灯闪烁不定,男人鼻尖微动,就像是嗅见了某种意料之中的气息,莞尔一笑。

一只手从外套口袋里伸出来,五指修长,扣门时自然大方地像是约好前来拜访的老友。

没有声音,他也不急,等了一会后再敲了一遍,才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和一声嘶哑难听的“谁”

“管我是谁。”这一句犹带着笑意,“香川区杀人狂在么今晚我来杀你。”

里面又是一阵动静,男人笑容依旧,kui然不动。

下一秒,大门猛地被打开,死角处伸来的枪管才刚抬了个头就被男人敲门的那只手单手握住,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门被彻底踹开,杀人狂跌坐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中一瞬间双排弹匣都被来人单手卸掉的伯莱塔92F。

来人瞥了他一眼,走进一步,随手把门关上,落上锁。

屋子里面倒是灯火通明,玄关处的鞋衣架倒了一地,空荡的客堂里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器具,赤砂之蝎走近随手拿了一个,是个电锯。

他背对着杀人狂,动作姿态都如此放松随意,满是破绽,瞬息之间后者就想到了无数个制服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的战术,可刚要实施,就抬头对上了男人深深弯起的深红色眼眸,似是愉悦至极的目光。

立时盗汗涔涔,寸步难移,不要说制服,他在这样的注视下竟连腿也抬不起来。

“看来我没找错人了。”

赤砂之蝎拿起桌子上的一双裸色细高跟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自己买来送给春野樱的。

高跟鞋旁边是春野樱的藕色皮包,他伸手进去翻了翻,先是拿出钱包打开看了一眼,又翻到了一个精细的盒子。

也是自己才送给她不久的一条项链。

他喜欢让她戴自己送的东西。她的首饰、衣服、包,甚至是香水,都要有他的手笔。

这个手笔的意义包含且不啻于一个跟踪器。

他打开项链盒子,取出那条价值不菲的紫水晶项链,随手在吊坠上摆弄几下,便拿出了一个极精细小巧的发信器。

目睹了他所有动作,杀人狂一边暗自拿了手边的一把扳手,一边强作镇定,“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赤砂之蝎。”蝎把那条项链扔至一边,发信器重新装进怀里,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便多了一把格洛克手枪。

他把消音器装上,看了眼几乎掩饰不住身体战栗的杀人狂,哈哈笑了几声,“你不是自诩杀人狂吗怎么啦杀人狂也会摆出这么一副样子出来吗”

杀人狂没有答话,蝎便看也不看他手中的扳手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后者受这一下狠狠向后摔去,竟是连身后的桌子也被这一踹的冲力断成两段。

杀人狂强自咽下一大口腥甜,重新抓紧手中扳手猛地回身一挥,却只听见“咔啦”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扳手落地,他瞬间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泪混着咳出的唾液一起滴落在地上。

他的腕骨直接被捏碎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碎裂的骨头在血肉里的哀鸣和挣扎,随后,那只手被一只精细的皮鞋踩在地上,他发不出尖叫,只能大口大口喘气,发出一阵一阵痛苦的吼叫,像阳光下暴晒的鱼,眼球外凸,目眦欲裂。

“说回我是谁。”蝎笑眯眯地拿过刚刚发现的电锯,在手中掂了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柔音色无限薄凉,“你明天晚上袭击的那个女人,是我的东西。”

杀人狂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连口中的呻吟也低了一瞬,下一刻,便伴随着电锯划过皮肉和骨骼的声音又凄厉地嘶吼出声。

蝎大笑着重新抬起电锯,一道鲜艳的红溅在他的鼻尖和一边脸上,抬首垂眸,漠然俯视着地上不断颤抖抽搐的人,那张精细漂亮的面容透出铺天盖地的妖冶和危险。

“同一个营生的,你杀你的人,我杀我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下一刻,蝎脸上所有笑容尽数消失,深红色的眼眸中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冷漠和暴虐,他沉声道,“你找死么!居然去动她!”

“笨蛋接电话!笨蛋接电话!笨蛋接电话!”

明显是自录的幼稚电话铃声在此刻的情景中突兀响起,诡异至极,蝎扬了扬眉,认出这是某个自作主张的女人自己在他的手机录的专属铃音。

他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另一只手随手把齿轮的一端直接捅进杀人狂的嘴里。

“啊……呜呜呜呜呜……”

男人顿时满嘴血沫,锋利的锯齿几乎割断了他的舌头,嘴角也被撕裂至耳廓。

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每一个音节的造出都会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他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失血让他天旋地转,疼痛和惧怕又让肾上腺素不断飙升。他在明亮的水雾中看见那个自己比之完全不算什么的、真正的恶魔接了电话,口气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却像破云而出的明月般清凌。

“怎么醒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马上就回来。你去把电视打开看一会儿。”

“我在找二十四小时药店给你买药,嘴角的伤都要发炎了。”

“啧,你不能听话一次”

“别撒娇,我没凶你。”

“挂了。”


(四)

春野樱挂上电话,在床上发了会呆,还是听话地拿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已经没有什么电视台有节目,她调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纪录片,讲得是大雁的迁徙。

她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玩了个遍,发生这样的事,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

她开始想如果没有遇见过赤砂之蝎,她现在过得会是怎样的生活。会不会从警视厅出来的时候依旧是孤身一人,会不会不知道害怕和惧怕,仍然会在下一个黑夜独自回家。

好像从前的自己更孤独,也更强大。

可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不是的。

从前的你不是强大,只是一无所有。

没有人会关心你的死活和安危,没有人会在你害怕的时候对你说“不是很害怕吗”,也没有人会在凌晨四点为了一个小伤口就跑出去给你满城买药。

她在医院里见到过,打针时不声不响的孩子是因为父母漠不关心,受了一点委屈就痛哭流涕的孩子如珠如宝。

芸芸众生,大家都是这样。


可她看不懂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男人。

那个雨夜,他吻住她的时候她甚至是惊诧的,他微阖的深红色眸子里光影细碎斑驳,世间最美妙的光华都在其中,唯独没有感情,那些似有若无的温柔甚至说不清是温存还是凉薄。

他那么让人难以捉摸。

同居是她提出的,戒指是她买的,他习惯让她穿戴他送的东西用来做某种满足占有欲的标记,而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机。

她想一点一点完全融入他的生命。

电视机里主持人醇厚催眠的声音把一场生命的迁徙讲得娓娓动听,她渐渐听得入了神。

说。一群大雁很少会出现单数,这是一种把殉情当作天经地义的动物,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自杀或者郁郁而亡,毫不独活。

不记得等了多久,连一整个秋天的迁徙都说完了玄关处才传来响动。

她听见男人似是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微湿的额发还在滴水,许是浸染了晨雾,他嘴唇色淡如水,面容竟有些苍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后便把外套脱掉放在衣架上,他则坐到床边,先是用冰凉的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头,然后便一言不发得打开药膏,看着说明书思索着怎么给她抹药。

本职工作就是医生的春野樱忍不住启齿,“其实这种伤放着不管自己也能慢慢好起来。”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

“是想说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就是要做多余的事。”

他当着一个资深医生的面看完了说明书,挤出一点淡绿色的药膏放在指尖,与他轻描淡写的口气形成对比的,是他动作的轻柔和珍重,“有我在,为什么要让它自己慢慢好起来”

春野樱不再说话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等他抹完药膏。

他认真专注时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让她几乎沉溺其中。

不知多少次了,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温热的唇在他眼皮上落下蝴蝶般的吻,“你真好看。”

“春野樱。”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漫不精心,“我已经很确定你对我是见色起意了,不需要你再三番四次地提醒我。”

她撇了撇嘴,“我对你是见色起意,那你对我是什么”

他似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不确定道,“误入迷途一时糊涂”

“……”她沉默,负气地卷过被子缩到离他最远的另一边。

几乎是下一秒,便连着身上的被子一起被抱住。

他轻轻亲吻她的头发,梦呓似得微笑呢喃,“骗你的。你不是很清楚,我对你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吗”

春野樱没说话。

电视里大雁的迁徙讲完了,换了下一个主持人开始讲猪的养殖攻略,蝎听了个开首,忍不住闭眼笑了,“我让你打开电视看看,你就看这个”又道,“春野医生好志气,自己男人都养不起,还想着养猪。”

没有再跟他的玩笑话置气。春野樱微微睁眼,看窗外微明的天光,灰蓝的天际缓慢地洇上一层油画般的金黄。薄雾散去,整个城市都在渐渐苏醒。

“我觉得我好像一只大雁。”她突兀地说。

一只本来已经掉队的大雁,在凛冬光降时不慌不忙,仿佛感知不到危险和死亡。直到遇见了他。

“嗯”他被她无厘头的话逗得嗤笑出声,随即矢口否认,“你不是什么大雁,你是。”

“那是什么东西”

“啧,你怎么一点文学素养都没有”

“哦。那你知道开颅手术会有几种后遗症吗”

“……你非要跟我提这个”

“你先开始的。”

……

说着说着是怎么又睡着的,春野樱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总是这样。在他身边时总是觉得很安心。

醒来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她下班路上遇袭的事情直接轰动了院长,说是让她在家好好修养,暂时不用去上班了。

而赤砂之蝎已经不在。

她看见他留了字条,说是去学校上课了,叫她醒来自己想办法找东西吃。

下午,她在家待得无聊,索性画了个淡妆,找来很久以前学生时代穿的衣服换上,开车去了赤砂之蝎上班的大学。

为了天衣无缝她甚至还抱了个笔记本,用甜丝丝的笑容向路上遇见得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人喊“学长”“学姐”,找到他即将授课的教室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看了眼时间,按照上课的时间表她来得应该算是早的,偌大的教室还是坐了将近一大半,且这一大半中的一大半都是女孩子。

春野樱想了想,也是理所当然。

她向身边两个正在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的女孩子打听,“这位教员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第一次来上课,不太相识。”

两个女生一起打量了她几眼,异口同声地道:“帅!”

女生A:“惊天动地的帅。”

女生B:“惨绝人寰的帅。”

春野樱心想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便又听女生A道:“就是性子太冷漠了些,几乎没见他笑过。”

女生B:“虽然也没发过火,但是被他盯着的时候即使再帅我还是忍不住腿打颤。”

女生A接着道:“极度讨厌等和被人等,从不拖堂,要是有人敢迟到那就死定了。你记住千万不能早退迟到。”

春野樱愣了愣,哑然失笑。

果然,工作时的他大概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模样。

女生A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听说他已经英年早婚了。”

女生B跟着叹息,“虽然不成婚也确定轮不到我,但还是……痛心啊!”

春野樱停住了,“他自己说的”

“是啊。”女生A擤了擤鼻子,看她一眼,“之前有个不长眼的下课时在讲堂上对教员告白,教员直接给她看手上的戒指,说自己已经成婚了。如果你也是抱着这个心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虽然你长得也很不错,但能让这位英年早婚的女人,一定是世间尤物。”

说话间上课铃响了,世间尤物春野樱红着脸看向讲台,极度厌恶让人等待的赤砂之蝎准时站在那里,似是随意看了眼台下的教室,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突然生出一丝波澜。

他看见她了。

明明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春野樱还是摊开手中的笔记本遮住了自己的脸。

“呵。”

一声轻笑,本应该是很轻的。却因为讲台上扩音器的作用清晰地送到春野樱耳边。

赤砂之蝎手握成拳遮在唇前,依旧掩不住唇角一抹温柔的弧光。

春野樱是个学医的,对哲学一类实在一窍不通,也搞不懂这个看起来风月无边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这堂课她听得浑浑噩噩,脑子里进去的只有旁边女生A女生B不断小声讨论今日的教员如何反常如何杀我云云。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台上的男人用法语念了一首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Lepoèteestaudesnuées

Quilatempêteetseritdel’

Exilésurlesolaudeshuées

Sesdegéantsl’empêde”

他念得很动听,声音好听的人大概说什么语言都是动听的。

但她注意到的是投在屏幕上的翻译——

“你是云霄中的王者,诗人也是如此。

于风暴中穿梭,对弓箭手抱以轻蔑。

如掉落凡间,则陷于世俗喧嚣之中。

那巨人般的翅膀啊,却阻碍我前行。”

这便是。

这是明天一天赤砂之蝎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时众人却看见那个以往立马就收拾东西走人的高冷教员这次却一直在讲台上站着,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春野樱想到自己刚刚还在跟旁边两个女孩子套话,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身出去去了趟厕所。

回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完了,只剩下赤砂之蝎,大概上了一堂课他有些闷了,于是打开教室的玻璃窗吹风。

墨绿色的绒布窗帘被风轻轻吹动,他站在黄昏时的日光之中,蓦然让春野樱想起第一次在医院病房里见到他时的情景。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有近一点吗

她总是没有实感。

若说学生时代最让春野樱怀念的是什么,不是什么隔壁班的校草,不是什么校园文化祭,而是放学后排队买到手的一杯红豆奶茶。颠末门厅火热的奶茶店时她便毫不犹豫地对蝎道,“我想喝那个。”

男人扬了扬眉,怀疑地看向她,“你明天特地来接我,是不是就是为了尝一口奶茶”

“人越来越多了,你快去快去呀!”

蝎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找了个队伍排上。

很快便有认识的小姑娘惊喜地搭讪,“教员也来买奶茶吗”

他嗤笑,“谁要喝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

小姑娘一愣。他看了看不远处对上他的目光招了招手的春野樱,唇边笑意加深,“给别人买的。”

小姑娘:“……”

虽然说了那样嫌弃的话,他付钱的时候还是要了两杯,和春野樱一起捧在手上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喝。

她自己手上的没喝几口,就抢来他的换着喝,然后又换回来,如今他倒是没什么“别人给的东西毫不喝”或者什么奇怪的洁癖了。

他只是停下来,皱着眉看她,“你有什么毛病”

春野樱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但莫名得,对着那样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有点想笑。于是扭过头,小声抱怨着“麻烦死了早说我多买几杯不一样的不就好了。”

路过一家花店,她又停了下来,拉着他走进去。

店员看到这样一对情人已经做好了把店里所有品种的玫瑰花都搬出来的准备,春野樱却摇摇头让她包了一束菊花和蝴蝶兰。

这是拜祭逝者时才会用到的花。

蝎问道,“是你的父母吗”

她摇了摇头,“是一位病人。”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吗”她握紧了他的手,说,“本来应该我值班的那位病人在那天晚上被人谋杀了。”

男人英俊的面容陡然间神色莫测,盯着她道,“那跟你有什么关联”

“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在,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那是位很善良的人。我父母去世后,他也是资助我的救济人之一。”说着说着,她揉了揉鼻子,“本来能帮到他,我是很高兴的。”

“那确实应该祭拜。”顿了几秒,男人唇角扯起,微笑对店员道,“麻烦给我也包一束吧。”

回家之前,赤砂之蝎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临进门时又转身出去了。而春野樱刚换了鞋,就接到了上条薰的电话。

“上条警官。”她把电话夹在耳边,去洗手间接水洗手,“有事吗”

“明天下午警方在香川区郊区的某处房子里发现了一具烧毁的尸体,虽然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了,还是暂时可以确定是那个袭击过你的杀手。”

“……”春野樱停住了,水池里的水哗哗地响,她关了开阀,看着镜子里自己错愕的表情,“他死了谁做的”

“不知道……受害人亲属的报复,私人仇怨,黑吃黑,都有能够。根据尸检报告,他临死之前阅历了极其残忍专业的刑讯手段,尸体和现场处理地干净地令人发指,不是专业人士、仅仅是想复仇的普通人根本做不出来,所以警方初步判断黑吃黑的能够性更大。”

“……我知道了,谢谢你,上条警官。”

“不虚心,我打这个电话也是为了让你安心,这几天一定一直提心吊胆的吧”

“还好。”

“也是。”上条薰在那边笑了笑,“派去蹲点保护你的人跟我说,你那位未婚夫当天凌晨还跑出去给你买药。有这样贴心的男人,确实不用害怕。

“如果不是想到你只是受了轻伤,他也有不在场证明,警方都要把他划进嫌疑人范围了呢。”

“上条警官,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春野樱紧张起来。

上条薰在电话那边扬了扬眉,“我知道,就算没有判断是黑吃黑,比他更有动机更有嫌疑的受害人亲属也多了去了,他在我这里是没有嫌疑的,你放心。”

春野樱挂上电话,又去冰箱里拿了杯冰柠檬水出来喝。

清爽微酸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脑袋清醒许多,她打开电视,不意外地看见已经有媒体开始报道这件事。

“这座郊区的私人住房因为极其偏僻,所以警方在案发后八个小时才接到报案,在颠末高效的侦查过后,证实死者确为近期香川区神出鬼没的杀人狂。究竟是谁制裁了这位罪行累累的杀人犯,警方暂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她有些唏嘘,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要和赤砂之蝎分享这个消息,又想起男人接到电话时少有的严肃神气,作罢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漆黑的讴歌RL内,赤砂之蝎皱着眉打开车窗,驱散那股让人窒息的烟味。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好脾气地笑笑,摁灭手中的烟,抽出纸巾细细地擦了遍手,才不急不慢地启齿,“香川区杀人魔,是蝎先生干的吧”

“是我干的,怎么了一个渣滓值得你特地出来找我一趟”赤砂之蝎一双红瞳写在后视镜上,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

“一个渣滓自然不值得,”男人就像没看见赤砂之蝎的脸色,笑着道,“蝎先生你为什么大动肝火跟一个渣滓一般见识,就值得了啊。”

“你想说什么”

“蝎先生不说,那就我来替蝎先生说罢。”男人颇有仪式感地转了转声控按钮,优雅忧伤的曲调悠悠在车厢里奏起,“蝎先生听说过这首绿袖子背后的故事吧”

“……”赤砂之蝎靠坐在车座上,薄唇深深抿起,眸光被深红额发切割撕碎,他此时的姿态,俨然是绿袖子里那位冷漠暴戾的君王。

男人说起故事时的声音很轻,音色有雌雄莫辨的缠绵之意,“残忍暴戾的君王亨利八世,真心爱上了一个民间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裳。只一个偶然照面,他们眼里就烙下了对方的影子。君王回到宫廷,念念不忘,但斯人如梦,他再也寻觅不到。从此只能让宫里所有的人穿上绿衣裳,以解相思。”

“继续。”

“你闯进了一个女人的世界,一开始,你只是新奇,同情,冲动。后来,你发现你所给予的一点点温柔,是她得到的全部的爱。你开始迷茫了,因为你过去不知道这种被一个人如此需要着的感觉。

“不是同情啊。这是爱。

“蝎先生,你爱上那个和你同居的女人了吧

“可你却没有像那位君王一样放她离开,你把她拉进你的世界,抱着一丝好笑的幻想和她生活在一起,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音乐戛然而止。男人缠绵的声音陡然森冷阴寒,“你认为你尽量避免亲手杀人的任务就能在晓中安身立命下去你认为你想做什么我们没有察觉到那个所谓的香川区杀人魔和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你才是真正的恶魔,想想你手上沾的鲜血吧。真正把她拖进地狱的人是你啊,蝎先生。

她早就习惯他的言行相诡,自动过滤了他这句话,又在卫生间里喊他,“你快过来一下。”

“又怎么了”他叹了口气,烤箱的使用方法才刚刚研究出个门道,又只能放下手中的物事走到卫生间去。

她拿出口中的牙刷,吐了一口白色的泡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忘记扎头发了,刷牙的时候总是掉下来。”

“……”

他张了张唇,气得连和她斗嘴的兴致都没有了。在她弯下腰低头接着刷牙时,那双五指修长的手却是温柔地从后面挽住了她的发。

在他们相遇过后,她再也没有剪过头发,现在已经很长了。

她刷完牙,又洗了个脸,起身时白皙素净的面容出水芙蓉般清丽。她转身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粘人”

赤砂之蝎眯着眼,不可理喻地看着她,“你疯了吗我在厨房待得好好的,不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吗”

“可是我只是说忘记扎头发了,”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腕,给他看上面绑着的一根粉色的樱花头绳,“你只要用这个帮我扎一下就可以了,非要一直在这里站着。”又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憨道,“你就是离不开我,想一直和我在一起。”

她静静等待,认为会得到一个爆栗和一句“醒一醒春野樱我只是不会扎这玩意儿”,没想到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温柔地笑了。

他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以要把她揉进血肉里的力道。一边侧首亲吻她的头发,一边用极温柔动听的音色缓缓道,“是啊,我离不开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赤砂之蝎和春野樱重新开始工作的那天,春野樱起了个大早。

她破天荒收拾好自己后做了顿早饭,然后想去喊还在床上的赤砂之蝎,却发现他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卧室的窗台边神色冷漠地往下看。

她走过去,跟着看了一眼,便被他一把搂过重新摔在床上,他欺身而上放肆地亲吻她的脖子。

“……明天不可以再乱来了呀。”她好不容易推开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明天要上班了!!”

他“啧”了一声,坐在床上朝她伸手,神色有些孩子般的烦躁和厌倦,无赖道,“那你拉我起来。”

“粘人精!”她在他那只手打了一下,自觉自己明天做了早饭便义正词严,“再不起来粘人精就没吃的。”

他便又忍不住笑了,牵过她那只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起身一边整理领带一边道,“今晚下班不要回家了,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餐厅吃饭吧。”


*

春野樱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在同一家餐厅同一个时间,再次放了自己鸽子。

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都杳无音信。

她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含笑走到自己面前,对她说,“是樱吗我叫白绝,是蝎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你。”

“他去哪儿了”

“他被我们一群老朋友绊住了,大家都很想见见你呢。”

“……”

“你不相信吗我可以……”

“我相信。”

“嗯”

“你和他身上,有很相似的气息。你们是同一类人。”

白绝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奇异的同情和同情,“樱好聪明呢。”

春野樱坐在这辆漆黑的讴歌RL内,车里依旧放的是那首悲伤的绿袖子,开车的男人轻轻跟着哼着小调,天色渐渐完全黑了下去,月色破云而出,像是为某场终局拉开帷幕。

春野樱不知道这么偏远的山上居然会有一座城堡一样的别墅,讴歌RL驶过盘旋险峻的山路,黑鸦从漆黑的森林中成群飞起,唱着凄绝哀艳的悲歌。她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男人依旧没有音信。

直到被带着进入别墅,颠末七拐八弯的走廊,来到一个像是接客堂的房间,她才见到红发的男人。

他站在房间里的装饰壁炉前,看到她时也不惊奇,而是从壁炉架子上拿下一把镶着宝石的古老匕首,那只手的手腕还绑着那个粉色的樱花头绳。

“蝎。”她唤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

而他却看也没再看她,而是坐到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对她身后叫白绝的男人道,“我已经做了选择,你们非要她死,是么”

她被他声线中的冰冷和暴戾惊到,甚至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

“蝎先生,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啊。”

白绝笑声嘶哑狰狞,春野樱有些害怕,下意识往红发男人那边接近,便看见后者也露出一个极残忍的微笑,“你是忘了当初这里是谁建造的了,是么,白绝”

白绝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极大的爆破声和坍塌声不断,春野樱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实木地板也在剧烈颤抖,她差点失声尖叫,又身子一抖摔在地上。

蝎伸手把她拉起,爆破声仍在继续,近得仿佛就在隔壁,她在他怀中捂住耳朵颤抖,又被他拉着手腕转身就走。

“不愧是蝎先生啊。”

她听见身后白绝声音嘶哑难听,意味深长。而抓着她的男人神气冷漠,无动于衷。就像无数次不小心被她看到的那一面一样。

外面的火光通过房间唯一一扇彩色玻璃的窗口映射进来,春野樱跟着他走,看见自己雪白的裙摆被光打成不同的颜色。她双腿一直在发抖,而男人手腕有力,步履坚实,不紧不慢。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他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幽长的走廊里,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拦在他们前面,一人看着赤砂之蝎,在这样连续不断的爆炸中面无表情,语气恭敬,“蝎先生。”

“哈。”她听见旁边的男人发出短促的笑声,旋即另一只手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格洛克手枪。

近在咫尺的枪声比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要更可怕,春野樱的尖叫在其中混杂,几乎听不甚清。

她看见一朵又一朵血花开在那些黑衣人的胸前,就像是恐怖游戏里某种精细的动态画面,而他们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倒下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表情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没有痛觉和魂灵的活死人。

他拉着她从这些活死人的身体上飞速走过,她白色皮鞋的鞋跟似乎踩到了什么地方,滚烫的液体喷洒而出,溅在她的小腿上。

她不敢低头看,但作为医生,她对血的味道那么熟悉。

她一直被他护在身后,跟着他走,一开始还有些印象,到后面甚至不知道他们有过多少次停顿,他杀了多少人。直到他把她拉进一个房间关上门时,她在黑暗中瘫坐在地上,发现自己的裙摆已经湿透了,是深深浅浅不同的鲜红。

蝎把灯打开,又径自取了桌子上的一块白色桌布擦拭手上沾到的血,然后才伸手把春野樱从地上拉起来。

她身体太软,他几乎是把她抱着坐到一张椅子上,然后蹲在她面前,确定她只是惊吓过度没有受伤后他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她偏首躲过。

指尖顿在空中,他好脾气地收回,暗自想刚刚才沾过血的手指被她嫌弃也是应该。

外面火光依旧,她却几乎听不见什么呼救声和喊叫,生活在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惧怕和恐慌,对死亡和生命毫无敬畏之心,好像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也或者是深知这是他们注定的宿命。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擦去他脸上沾到的一点血迹。

蝎一怔,放任地把脸放在她的手心里,笑得如同顽皮的少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可怕”

她点头,满脸的泪水。

他道,“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取下手腕上的樱花头绳,阅历刚刚那些,这根头绳居然滴血未沾,他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道,“我怎么会抱有幻想,我确定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的憬悟才接近你,所有人都死掉也没关联,我的活下来就好了。”

笑着笑着,他映着火光的瑰丽眼眸留下一滴晶莹的液体,“我不是什么国王,只是个乞丐罢了。乞丐可以痴心妄想,也可以在这之后放他的绿袖子回家。”

“你在说什么。”她一张口就是梗咽,其实她刚刚在他身边,都不是很怕,此时看见他那滴泪,她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我们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回家。”

回家。

她不在乎他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只想拉着他回家。

“我回不去了。”他把手中的格洛克塞到她手里,把她拉起来带她来到这个房间的壁炉前,“这里是只有我才知道的暗道,你从这里出去,会很安全。”又同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爱怜道,“一直待在那家餐厅里等我不好么,为什么要信他的话过来呢”

“你混账,”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骗我,放我鸽子,还想骗我。如果我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

这种时候了关心的居然还是自己骗她这件事,赤砂之蝎忍不住笑了,道,“骗了你对不起。上回你从杀人魔手中是怎么逃脱的我一直没有问你,快走吧,当时是怎么逃的,现在就怎么逃。”他眼神中的爱意掬水无痕,“我可是比他可怕多了。”

他把格洛克重新塞在她的手里,她却颤抖着一直不接,他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似的松缓,笑着说,“好姑娘确实不该碰这个,那你什么都不用带,直接走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没有人能追上你。”

春野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甚至想为这些混账话直接甩给他一巴掌,可她哆嗦着伸出手,只是抓住他的衣袖,抬着一双红肿的泪眼看他,说,“没有你,我不会走的。”

“走。”而他似是也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收起所有笑容,冷漠地将她望着。

他摸上某个开关,厚重的摩擦声过后,是脚踝处所感受到的阴森寒气。

他推了她一把,一片黑暗中,春野樱最后看见的是他深深看着她的深红双瞳。

那条樱花头绳上装了新的发信器,赤砂之蝎拿出手机,看到那个小红点在短暂的停留后突然快速地向他希望的方向移动,他收起手机,对着一时有些寂静的空气轻声启齿,“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是最神秘的鸟,冠以神名,众生敬畏。有着最长的翅膀,能劈云斩浪,跨越天际。

却不能把恶魔拉出地狱。

但是,又有什么关联。

恶魔就该待在地狱。能把他的送回天空,不就好了。


春野樱脱下了鞋子,再次不要命地跑,比那次在杀人魔手上挣扎时还要豁出性命地跑。

这条暗道暗地暗无天日,她跑得跌跌撞撞,时不时还能听见遥远或近处的爆炸声,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再次看见皎洁的月色时她满身伤痕和狼狈。

硝烟味刺鼻呛人,她站在一片半人高的枯黄色灌木丛中,回头看那座已经沐浴在火光中的山顶别墅,连深沉的夜幕也被染得金红,星子黯然失色,像一只怪兽一动不动地在火中煎熬。

她哆嗦着摸出手机,在空中挥了一挥终于在屏幕中看到了信号,她找到号码拨出去,心跳声一声一声数着秒,接通地瞬间哭道,“上条警官,你快来,快来……”

快来什么,上条薰没有听清。短暂的信号中断后,她只在电话这边听到极大的爆炸声和崩塌声,动静之大仿佛佛灭日时崩塌的绵延山峦。而女人阵阵哭喊声凄厉之极,宛如泣血。


(六)

春野樱事后接受调查时也明白那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男人是个什么身份。

她看到一份又一份资料摆在她面前,赤裸裸地展露他本永远不会被揭开的往事,血淋淋的,是一个恶魔才会有的往事。

可就是这个恶魔,会温柔地给她梳头发,温柔地给她做早餐,温柔地哄她睡觉,温柔地照顾她。

她曾认为她人生前半段的悲苦流离都是为了有一天她得到了他。

“我离不开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笨蛋,谁不是啊。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不会的。

就算你是满手鲜血的恶徒,就算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也不会讨厌你的。

如果我是大雁,就可以跟你一起走了。

可你说我是,那么我也可认为了你,活下去。

Fin





:大家不必伤怀,前面不是有说“他的身体似乎是异于常人的”这样的暗示,因为是樱贺所以篇幅原因没有继续开展就这样be了。但其实后面也有能够蝎老板从爆炸中活了下来,一年或者两年后又是那个餐厅,那个樱被放了两次鸽子的位置,樱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我回来了

好吧,其实就是有点心疼蝎老板怎么在我的文里总是这么苦情也给自己一个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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